沿途与她车厢中私奔般恋爱，再颠簸都不放开

文/numberw

曾经我读过一些小说杂志，里面总有让我羡慕的人：独自去过许多地方的旅者，有过很多爱人的抑郁诗人， 游历北欧行迹诡秘的青年画家， 跟随摇滚乐队各处巡演的摄影师，静静开咖啡厅的畅销作家……仿佛他们眼中的世界与踏于现实的我是不一样的。我憧憬着能触向他们目光的所及，想像他们展示给世人的那段神奇短暂的光阴。

后来走过一个美好得“无论做什么都觉是浪掷”却不言悔的18岁，我遇到了你。

那是我与高中女友分手后回到大学的第一堂课。天气阴沉得让我睡了冗长的一觉，是那种照相不用担心过曝的，涂抹了厚重灰白的阴天。醒来时恍惚地看着窗外，讲台上看书的老师，课桌前说笑的同学，忽远忽近空洞的声音，一切显得模糊。那节课究竟是什么科目后来我想了好久都想不起来，只记得后背突然酥麻，片刻才反应到是一个人的手指在我背上飘来飘去，好像是在写字。“搞什么啊”我嘀咕着转过头，并没想到我将见到的，是我这18年以来最好看的笑容。透过阴天夕阳的余晖就那么恰巧地铺洒在你身上，脸颊上的小绒毛染上了柔光的金边，阳光从眉峰划过鼻翼直到下颌。你举起手指对我笑着说“要放学了，怎么戳了你这么久才醒呐。”
那一秒我脑里只想起一段话：“你不知道什么时候叶子会变黄，什么时候婴儿会长出第一颗牙，什么时候会爱上一个人。”

恋爱是一件能够改变生命的事情吧。之后到今天的四年，我们学搭配，学摄影，学微电影，学时装，学画画，我们在学校举办影展，创立工作室，上过几本杂志。用时间把自己变成彼此希望的样子，有过争吵、分裂，但日子总归按着我们向往的方向缓慢前进。我们也会谈论走得比我们快的人，却不会去仰望，因为坚信可以有超越的那一天。
再到了后来我们开始像小说里我所喜欢的那些人一样，像那些我所希望的形态那样去展开旅行。一次，两次，三次……

终于装模作样地经历过后，才会发现那终究如陈绮贞唱到的，是“美丽的不真实的场景”。

我们的第一次旅行就是个灾难，小说中描绘的屁大的甜蜜都没有。每一天几乎都被吵架占据，每一次的计划都几乎意见不合，每一次吵架她都二话不说转身走散在陌生城市，每一晚她都鼓着腮帮勉强和好。可就像个拖延症的孩子，明明清楚不停的拉扯与妥协毫无用处，心里横着的那根不大不小的刺总有刺穿的一天。却只为了赖在自己的世界里多一秒而不愿改变。我说她脾气坏，她说我小家子气不懂包容。

第五天在酒店醒来我莫名就得了红眼病，眼结膜被黏液沾住睁不开眼，你急忙去买来棉棒一大堆的给我又涂又抹还是看不清。当时还不知道是红眼病，你就胡乱往我眼前罩了个口罩说带我去医院。一路上路盲的你带着哭腔，问别人医院怎么走，每隔十几秒又忐忑不安地问我眼睛怎样，牵着我的手一捏全是汗。我们拐来拐去硬是把距离6、7分钟的医院走了个20分钟。最后医生清洗后我一睁眼，看见了坐在旁边哭成泪人儿的你，鼻子上还高挂着两串鼻涕。我笑着把她拉过来，“我还没见过有人哭得这么丑，你以为这是韩剧吗，再哭我就把你传染了傻B….”

而后来她真的被我传染了，直到回家前一天才好。 而后来我发现，原来真的让人感动的不是她一直对你怎样好，而是在这过程中，表面执拗的她一直在悄悄改变，并且是积极的按照你所在乎的方向改变。

旅行，也许时常不像书里说得那么动听迷人，但我在时间流过，印象中去过的景色不再清晰后，分明地瞥见你在我的记忆里旅行，每一步都倾心。

上个月是我们去过的第14个城市，如诗苑所说，“我所记得的长途跋涉，是与你一起去异国的浪游，你不让我计划行程。我们不知道明天要去哪里，不会知道经过何处和谁擦肩，下一刻的旅地都由陌生人侃大山时“beautiful”“so good”“amazing”来决定。不知道要前往的地方，也就不会有计划中无法取舍的风景。每个清晨傍晚所期待的，都是真真切切的未来 。”

我们不知道要去的地方，于是在去一间当地饭店时指错路闯入了黑社会被敲诈；在夜里寻找传闻中的旅馆时推着熄火罢工的车熬了一夜；在google地图定错位进了未开发的山间摔了车进了医院；在要找学生拍照的时候倾盆大雨结果避雨后剩我俩锁在小学里；偶尔在林里发现一栋空木屋悠然呆一个下午后全身爬满虫子；去一个居民推荐的自家小食摊吃了后食物中毒……
我们不知道要去的地方，于是发现泰国的黑社会里竟有人妖；在熄火的夜晚推着车我们仰望了一夜星空；在医院门口吃到了最好吃的米肠；在黄昏的小学看到雨后彩虹；在木屋土下埋下了一个宝藏；在问题食物的中毒发作后诗苑幸运地赶在回国前控制体重……

或是光彩夺目，或是惊险刺激的旅程，无论何者，都不足以让人称赞“这就是我要的生活”。世界很大，比任何一人的想象都要大。旅行从来不是所向往生活的全部，它只是我们生活的一部分。一百段旅程会有一百个故事，故事全拼起来也组不成一截生活，最后我们还是要回到生活的起点面对出发前所有现实的问题。小说里我们憧憬的人物，天晓得他们在平日里的忧愁烦心有多少呢。

同样热衷旅游的朋友JM说道，“在众人奔忙于实习的最后暑假,我俩义无反顾地走过东南亚小环线，亲历猎奇的越南，神秘的缅甸，混乱的大马，高物价的新加坡。常有人艳羡”这才是生活”，而生活并非如此波澜壮阔， 平凡却是本应。”

平凡却是本应，旅行是一片阿司匹林，药片给予我们再多的荡气回肠都是为了往后更美的平凡。
平凡得似是在一个周末早晨。窗台打着滴嗒嗒的水滴，阳光透过晾晒的棉麻衣服钻进房，我抬头就看见你掀开挂着的床单探头望向我。 风吹过扬起了洗衣服的味道，我对你说，今天的天气很美，你微笑着说是的。 像是清晨醒来我抱住你往被子里塞大叫“我要放屁了啦不准逃！”。醒来后我们坚决赖床用猜拳决定谁先下楼喂猫咪吃饭，“喂喂不算，三局两胜～”。中午你留着口水看英剧美剧偶像剧时我在旁碎碎念“再不煮饭就叫外卖了啦”。晚上穿衣出门前，你说“哎呀怎么穿这件”给我换上你喜欢的衬衫。

这是一种平实得几乎忽略的美丽， 仿佛徐徐入眠，一觉苏醒已是十年后，你醒来对我的微笑俨如初见。 相比炽热奔走的辽阔旅途，澎湃海边的拥抱，这些温柔的日子触手可及，更显得真实与安宁，让我期待。

紧握住身边人的手， 别等你有勇气给她一段奋不顾身的爱情时，碰上她与别人的说走就走。 那些亿万星空，壮阔深海，长日疆界，异域古城，晚风荷边， 大城小事， 围村小径，要带她去看一看。

最后我想对你说，现在我就生活在我的梦想里。按JM说的，那就是：和你一起环游世界拍照，就是一口气做了三件最爱的事情。